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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见她最后一面

文章来源: 印象武隆征文      作者:王维新     时间:2014-12-18 10:15:08    
摘要: 王维新,发表小说、散文、报告文学等500多篇,计600万字。获首届中国文艺金爵奖、中国作家年会一等奖等奖励。搜狐网、凤凰网签约作家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中国作家联谊会会员。

  父亲在农村辛苦劳动了一辈子,流尽了汗水,吃尽了苦头,他从来没有消沉过,总是乐呵呵地面对一个又一个困难,吃尽千辛万苦把我们拉扯大。

  父亲总是对我讲,不要迷恋荣华富贵,平平安安,团团圆圆是最大的幸福。岁月的磨练,雕刻了他脸庞上的皱纹,风霜染白了他的稀发,坎坷造就了他坚韧乐观的秉性,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和主心骨,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,只要父亲在,我们都不怕,在他身边,我们自小有一种特别放心的安全感。

  光阴荏苒,日月如梭。如今父亲年龄大了,身体也大大不及从前了。仍然在为家庭的事情操心操劳。每当别人家的孩子回来了,我发现父亲眼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羡慕。是啊,团圆是最温馨的时刻,盼望着儿女们回到自己身边,是每一个老人共同的渴望。

  我也在外地工作,尽管有许多理由,有许多借口,我依然放弃不提。每当逢年过节,即使火车票再难买,路途再遥远,我都要想方设法回到老家,和父亲一起过年。

  可是,小妹三年都没有回来了。国庆节的时候,我回去看望父亲,发现他望着挂在墙上的相框发呆,原来是在看小妹的照片。显然,父亲想他的小女儿了。他对我说:“回去了,有时间给你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,她在外地人脉生疏,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。”我记住了父亲的叮嘱。

  小妹出嫁后,和妹夫在海口做生意,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。

  回到南京,我给小妹打了电话,我告诉她,父亲想念她,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和父亲一起过年。她说他们生意破产了,欠了许多债,也没有钱回家。我说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。我给她打过去一笔路费,嘱咐她一定要回去,父亲年事已高,有今天没有明天的,不能再耽搁了。

  我请了年假,腊月25就回到老家,帮助父亲准备年货。到腊月28日下午,小妹一家回来了,她还特意给父亲买了一个手把镶铜的拐杖,父亲爱恋地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拐杖,我感觉他就像抚摸我们的头发那样温馨。父亲特别高兴,把外孙女搂在怀里,笑眯眯地问小妹海南是不是热的难受,饭菜能不能吃惯。这个春节,家里特别温暖,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过年。

  按照我们渭北一带的习俗,除夕下午4点左右吃了晌午饭,晚上要在一块儿喝酒,长辈给晚辈发压岁钱。

  喝完酒,春晚还没有开始,我们在一起说话。父亲说:“有个事情和你们商量一下。老二的媳妇已经定下了,过完年到三四月暖和的时候,家里准备给他盖房。我卖苹果攒了一些钱,但是,还不够,你们两家都拿一点吧。”

  我发现小妹和妹夫的脸色变了,我赶快给他们使眼色。我对父亲说:“没有问题,弟弟的婚姻这是大事,我们当哥哥的,当妹妹的自然要帮一帮。”

  第二天,我到城里的柜员机上取了两万块钱,给了小妹一万,我们分别把钱交到父亲手里。

  父亲说:“盖房的时候,你们不用回来,忙你们的,现在房好盖,材料备好包给工程队就行,家里有我监工。”

  正月初六,我们就离开家乡,返回各自生活的城市。忙忙碌碌的一年又开始了,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。

  4月初的一天,我突然接到二弟的电话,他说父亲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成了脑震荡,正在县医院抢救,让我们赶快回来。他还让我给小妹打电话。可是,小妹的手机我打了很多遍也没有打通,说是无法接通。我只好先行上路。

  回到县上我直接去县医院抢救室,那里已经是人去楼空。后来在太平间的门口看到了穿白戴孝的小弟。父亲已经过世。

  弟弟看见我忍不住放声大哭。我安慰弟弟不要伤心,事已至此,要赶快准备后事。我问他父亲在弥留之际说什么没有,他说:“父亲快咽气的时候拉住我的手说,你要记住还你哥和你妹的钱,他们也不容易。他从怀里掏出小妹小时候的照片对我说,我想见她最后一面。我急忙给你打电话。谁知道他捏着小妹的照片就这样走了。”

  安葬了父亲,我们家里没有了活力,大家心情都很沉重。我更是担心小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,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。

  一晃半年过去了,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了。这天晚上,我在看新闻,突然手机响起了,显示是国际电话,是印尼的巴厘岛。我感到奇怪,我在那里并没有什么熟人,是谁打的电话。我一接听,竟然是小妹。她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说,他们来到巴厘岛贩运服装发了大财,有钱了,今年要和我一块回老家给父亲拜年,好好尽孝。我说什么呢?我说你赶快回来吧。

  我不能先告诉她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,我担心她会昏厥。等她回来以后再慢慢说罢。如果,当她知道了父亲已经过世的噩耗时,她会是一种什么心境,后悔、遗憾、自责会接踵而来。

  小妹两岁半时母亲就去世了,是父亲一手把她抚养大的,她是父亲的最爱和贴心小棉袄,如今阴阳两隔,纵然有撼天孝心,又在哪里去尽孝呢?

 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: 尽孝要趁早,后悔憾千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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