孝的别样诠释

 　　刘云君年逾古稀，家住白马镇乌江岸边，平生与人为善，时常慷慨解囊救济鳏寡孤独，十里乡邻对他敬服得五体投地。谁知好人命舛，1980年深秋，老人家的双手突然变硬变黑，病情日渐恶化，朝夕疼痛不已，举手握箸十分困难。灾难临头，祸从天降，刘家诚惶诚恐，长子刘小春急忙替父四处寻医问药。西药中药吃了一大堆，名医专家看了无数个，可疗效甚微。刘云君撕心裂肺呻吟不止，老伴王小芳心如刀割，却又爱莫能助，从早到晚以泪洗面。

　　正当家人一筹莫展之时，乡人张峰引着儿子张腾飞登门探视。几句寒暄之后，张峰对刘云君语重心长说道：“大哥，腾飞有一位好友叫李真，家住白马山上。李真的爷爷李彩梦年过九旬，积累了无数祖传秘方，治愈过众多疑难杂症。我们送你到他家治疗，您看如何?”刘云君喜出望外，沉吟片刻后同意了。

　　翌日清晨，张峰父子来到刘家，刘小春搀扶着父亲一步一瘸走到乌江边，随即登上一条小木船。缆绳解开，刘小春奋力摇桨飞棹，一路冲波击浪，小船势如箭发，转眼间已到对面江岸。一行人弃舟登岸，遥望云雾生处仙庄隐隐，刘云君望而却步，瘦弱病体哪能长途跋涉?为难之中，刘小春从江滨小村找来一架滑杆，刘云君恍恍惚惚坐了上去。三人轮番上阵，沿着石径迤逦而行，很快精疲力竭，汗流浃背。晌午时分，刘云君一行终于来到李家庄前。李彩梦很快迎了出来，刘云君抬起头来，见仙翁鹤发童颜，超凡脱俗，有如天人下界，敬仰之情油然而生，急忙起身致意。李彩梦握着刘云君的双手诊脉视疾，随即胸有成竹开出药方。李真转身取来几包中药，恭恭敬敬交到了刘云君的手中。李彩梦马上告诫道：“你所患坏疽病症非常罕见，所幸我这里尚有对症良药。请每日内服外洗，旬日之后，自然药到病除。”刘小春连忙掏出一叠厚厚钞票，双手献给李彩梦。老翁见到钞票，即刻改容变色，大声说道：“令尊盛德泽被全镇妇孺童叟，老夫久有所闻，我理应竭尽全力为其治病除疾，岂能收取分文?”刘小春哪里肯听，不由自主再次将钞票献了上去，可李彩梦固辞不受。刘云君连声道谢，几人拜辞而去。

　　午后时分，四人来到江畔。此时愁云漠漠，大雾垂江，对面难见。刘小春自恃水性好，更兼救父心切，急忙驾舟渡江。船到中流，突然一声巨响，小舟猛地触上了暗礁，舱底被撞破一个大窟窿，滚滚江水涌入船内。刘小春惊慌失措，连忙找来一床棉被，可水势凶猛，哪里塞得住。渐渐地，小船开始下沉，生死就在顷刻之间，刘小春慌忙取出唯一救生衣，塞到了父亲的手中。谁知刘云君勃然大怒，厉声说道：“快将救生衣递给张峰父子，我已病入膏肓，生命所剩无几，留此老身何用?”听到父亲严词拒绝，刘小春泪如雨下，苦口婆心规劝道：“灾难面前，见死不救，那是我对您最大的不孝!我无颜再见父老乡亲，定会淹死在左邻右舍的口水之中。”刘云君指着儿子的鼻梁怒骂道：“张峰、腾飞和我们无亲无故，他们不辞辛苦跋山涉水送我就医，煌煌大义让我感动不已。危险面前，你岂能如此忘恩负义，自私徇情，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非命，葬身鱼腹?我纵然留得残身，长年累月遭人口诛笔伐，如此苟延残喘有何意义?救他们是对我最大的孝敬，我死得其所;不救他们便是对我最大的亵渎，我死不瞑目!”见刘云君情绪激昂，张峰父子异口同声说道：“您重病在身，须得穿上救生衣，放能幸免于难。我们能游水过江，您不必忧虑!”“你们哪会游水?别骗我了!”眼看船弦沉入水中，刘云君将救生衣丢给了张峰父子，纵身跳入江中。见父亲跳江自尽，刘小春吓得魂飞魄散，奋不顾身跳入激流，可为时已晚，刘云君瞬间消失在惊涛骇浪之中。刘小春顺流而下，沿江寻觅，可不见踪影。张峰穿上救生衣，牵着腾飞向对岸拼命游去。半个小时后，他们终于游上了岸，回望满江怒涛，父子俩惊魂难定。

　　刘小春顺水游了五里，江水冰冷刺骨，浑身渐渐冻僵，无奈之下，他只得游到岸边，一路号啕大哭回到家中。王小芳见儿子浑身湿透，狼狈归来，不觉惊恐万状。听王小春呜呜咽咽说出江中劫难，王小芳顿首号泣，当即昏死过去，半晌方醒。乡亲们听到噩耗，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，得知刘云君的英雄事迹，乡亲们泣不成声，泪如泉涌，用好言善语安慰王小芳：“刘老满腔侠义心肠，势必千秋流芳，说不定他还能奇迹归来。”王小芳悲痛欲绝，摇了摇头，有气无力说道：“江水无情，他和我们母子俩从此阴阳相隔了。”一连几日，乡亲们轮番规劝，王小芳的心情方才稍稍平静下来，早晚蹲在江边烧钱化纸，凝望着波澜致祭祷告。

　　没过两天，张峰父子战战兢兢走到王小芳面前负荆请罪，拊膺大恸说道：“大姐，该死的应当是我们，谁知大哥却将生机留给了我和腾飞。”王小芳长叹一声答道：“云君命中注定有此一劫，你们无罪，不必为此耿耿于怀。”

　　上天有眼，刘云君命不该绝。他跳入江中，所幸身上穿着羽绒服，在江面中一路浮浮沉沉，随江水漂到八里之外。此时，一艘木壳船刚好截江而过，几名水手看到江面上沉浮不定的人影，即刻跳入水中，众人合力，将刘云君救到船上。刘云君气息微弱，语无伦次，苏船长动了恻隐之心，即刻找来干衣服，让刘云君穿上，随后将他带到自己家中调养。十天后，刘云君完全恢复了神智，总算死里逃生。

　　十月一日下午，王小芳请来道士，在江畔为刘云君做最后的法事。忽然间，一艘帆船溯流而上，很快停泊在她的面前，苏船长扶着王云君慢慢走下了跳板。看到“亡夫”突然出现，王小芳吓得魂不附体，以为他转世重生而来。苏船长细说江上惊险一幕，王小芳恍然大悟，破涕为笑。消息不胫而走，李真专程送来了药品，果然不出半个月，刘云君大病痊愈，双手平复如故。乡亲们登门恭贺，众人齐声说道：“天理昭昭，善有善报，鬼神暗中相助，老人家晚年福寿无量。”不一会儿，李彩梦大驾光临，仙翁指着刘小春厉声喝叱道：“见死不救，天理难容，竖子必遭报应!”刘云君笑着答道：“仙翁不明就里，危难之中，他别无选择，这样做才是对我最好的孝敬。”一道夕阳从天国投射下来，刘家其乐融融，欢声笑语回荡在乌江的上空。什么是孝?刘云君用他的英雄壮举给出了别样的诠释。

　　简介：目前就职于东莞市一家电子公司，主要负责本公司的质量管理体系，同时为公司领导起草各类文书资料。参赛文学作品数次获奖。